多年前的两只福建中概股——中国高速频道、东南融通，都是和瑞幸非常接近的案例。历史总是惊人相似，结局呢？

文｜金融八卦女作者：文刀

· · ·

瑞幸等来了“最后通牒”。

北京时间5月19日晚，纳斯达克交易所通知瑞幸咖啡必须摘牌的消息刷爆了金融圈。纳斯达克的理由是：

因该公司在年度报告中披露与“虚假”交易有关的“公共利益问题”。

该公司过去也未能披露重大信息。

根据纳斯达克公开信息显示，上市公司必须在收到摘牌通知的7个自然日内提出召开听证会的请求，公司可以选择口头或书面形式的听证会，听证会费用为10000美元。听证会上，企业约有50分钟时间进行陈述，听证委员会通常在听证会后的30天内公布书面决定，在此之前上述公司可以继续维持上市。

而瑞幸董事长陆正耀则凌晨进行回应称，纳斯达克不等最终调查结果就要求公司退市，让他：

“出乎意料，对此个人深感失望和遗憾。”

他还说，“坚信瑞幸咖啡的商业模式和商业逻辑是成立的”。

其实，瑞幸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

从以往美股的造假案例的结局来看，瑞幸的退市，早在4月财务丑闻爆发时就基本成了定局。

然而定局之后，还有一个更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在瑞幸退市后，等待公司、审计机构、高管、投资者等各方的命运是什么呢？

历史总是相似的，多年前的两只中概股——中国高速频道、东南融通，都是和瑞幸非常接近的案例。

1.

/ 造假中概股背后的审计机构 /

瑞幸造假事件当中，审计机构是安永，“四大”之一。

作为瑞幸聘请的IPO及日常审计机构，安永被质疑的是，为什么在这么长时间里没有发现造假行为。那，安永要背锅吗？

历史证明，审计机构从不背锅。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

2010年12月，绿诺科技遭浑水做空，最终被纳斯达克退市，引爆了中概股的上一轮集体信任危机。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中概股丑闻频出，美国媒体也大多唱起了中国公司“财务造假”“欺诈美国”的论调，最终超过20家中概股退市。

中国高速频道和东南融通，作为上一轮信任危机里倒下的两个典型案例，巧合的是，它们的审计机构都是德勤。

其中2011年7月，东南融通成为首家通过IPO方式在美上市，然后被做空后退市的中概股。

东南融通退市后，公司及其中国高管、审计机构德勤，都被列为了集体诉讼对象。

2013年，东南融通和董事长缺席被判决赔偿8亿多美元外加利息，总计超过10亿美元赔偿。

而相对的，德勤承担了什么呢？

在2012年的一场判决中，美国联邦法官驳回了代表东南融通股东对德勤提起的集体诉讼。

根据当时的法院判决书显示，“考虑到控诉中的全部陈词，最有力的推断是德勤被东南融通欺骗了，而非轻率地协助了后者。”

2014年，美国证交会（SEC）撤销了对德勤上海的起诉，原因是“已经得到有关东南融通的20多万页文件”。

这两场诉讼的关键因素之一在于，“原告无法获得关于审计工作的任何细节信息，也无法从SEC那里得到任何进一步的支持”……

其根本原因在于中美的审计监管。

根据美国证券交易相关法律规定，特别是2002年生效的萨班斯法案，要求对海外在美上市加强可控监管，其中包括可查阅所有审计文件的底稿。这就涉及到美国于其他国家的跨境监管协作。

但当时根据中国的法规，中国会计师事务所不得直接向任何外国监管机构提供审计资料。

因此，中美审计监管问题产生。

但SEC不甘心啊。

2012年12月3日，四大的中国分公司（普华永道中天、德勤华永、毕马威华振、安永华明）及大华会计师事务所统统被SEC起诉了。

理由是这五家公司拒绝向SEC对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公司涉嫌欺诈美国投资者的调查提供审计资料及相关文件，违反了美国证券法。

最后你猜怎么着？

3年后，四大的中国成员所各自向SEC支付了50万美元罚金，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2.

/ 监管变化背后

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落下 /

财务造假欺诈，在证券市场是重罪。

在美国市场，监管机构以及司法部门都对此有严厉打击。一旦因为造假和欺诈导致投资者出现重大损失，那么公司和涉事高管可能会承担高昂的违法成本。

以美国历史上最大商业欺诈案为例。在爆出财务虚增6亿美元，安然股价大跌，还面对众多诉讼与监管部门的巨额罚单，最终以破产告终。

而涉及这一案件的审计机构、投行、高管都没有独善其身。

安然的审计机构，当时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直接破产；三大投行花旗集团、摩根大通、美洲银行，则由于涉嫌财务欺诈而被判有罪，向安然的破产受害者支付了巨额赔偿罚款，分别为20亿、22亿、6900万美元；安然的多名高管，更是身陷囹圄。

从上一轮信任危机开始，多年来，美方对于无法查看中概股公司审计底稿一事一直有很大的意见，时隔一段时间就重提一次。

4月21日，SEC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一封重磅声明——《新兴市场投资涉及重大信息披露、财务报告和其他风险，补救措施有限》，由克莱顿及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主席William Duhnke等五位官员联合署名，声明指出：

新兴市场存在信息披露不充分、无法获取审计底稿等问题，存在重大投资风险。

其中，中国作为新兴市场的代表被提及了 21 次。

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3月1日新证券法的实施，中国证券监管部门对于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惩戒力度显著加大，一个由行政处罚、刑事追责、民事赔偿及诚信记录等组成的多层次追责体系正在形成；同时，与境外证券监管部门的审计跨境合作也将日益加强。

瑞幸造假一事曝光后，中国证监会第一时间就出面进行了表态，对瑞幸的财务造假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不管在何地上市，上市公司都应当严格遵守相关市场的法律和规则，真实准确完整地履行信息披露义务。”中国证监会还表示，“中国证监会将按照国际证券监管合作的有关安排，依法对相关情况进行核查，坚决打击证券欺诈行为，切实保护投资者权益。”

4月3日，银保监会也对此事表态了。银保监会认为，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事件，性质恶劣、教训深刻，银保监会将坚决支持，积极配合主管部门依法严厉惩处。

可以看出，在瑞幸造假一事上，中国证监会和美国证监会的态度是一致的，也形成了要“严惩”造假上市公司的共识。

而中国证监会还派驻调查组进驻瑞幸，也是在《证券法》修改后，中国证监会首次实施长臂管辖权，这或许也将成为中国监管机构长臂管辖的一个案例。

另外，目前已经有14家境外机构在香港起诉了瑞幸。

虽然瑞幸咖啡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总部在厦门、股票在美国上市，中国的投资者并不能依据中国《证券法》和最高法院证券虚假陈述司法解释，对瑞幸起诉索赔。

但法律不会永远袖手旁观。

5月19日，《中国经营报》在采访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副部级专职委员刘贵祥时，他表示“目前国内还没有对瑞幸咖啡的诉讼”，“从中国法院的角度看，对这类案件会加大处理力度。”

3.

/ 那些造假中概股的高管

都怎么样了？/

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在处罚公司的同时，高管往往也难辞其咎。

比如美国历史上最大商业欺诈案的主角——安然，其前CEO斯基林就被重判24年零4个月徒刑，其他多名高管也锒铛入狱。

那这些造假的中概股退市后，中国籍高管们的境况都怎么样呢？

在SEC对中国高速频道起诉后，2014年2月，CEO程征被法院永久裁定：限制其担任任何在美上市公司高管，并需要支付1771.84万美元非法所得及利益，还需缴纳150万美元罚款。

但迄今为止，并未有公开资料显示中国高速频道以及程征是否缴纳罚金。

而现在，程征摇身一变，成了中广发资本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并且，他身上还带有诸多标签，比如福州市鼓楼区工商联副主席、北京福州鼓楼商会会长等。

另外，天眼查信息显示，中广发资本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为陈敏。但通过股权信息可以看到，中广发资本的最大股东还是程征。

而东南融通CEO连伟舟的结局，和中国高速频道CEO程征的结局惊人相似，即使上市公司由于造假退市，但也并未影响其在国内的发展。

▲图片来源：龙岩网

东南融通案10亿美元赔偿判决中，东南融通CFO两年后和解赔偿230万美元，赔偿比例为1%；而董事长贾晓工负责50%，公司49%。

贾晓工从此消失了。

而退市事件并未对东南融通CEO连伟舟造成太多的影响，他在国内的事业依然遍地开花。

2012年，连伟舟加入了北京东方弘道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担任合伙人，基金专注于投资移动互联网、互联网金融与大数据。

2013年，连伟舟联合创立唯你科技，作为国内互联网企业智能服务平台。

2017年12月，唯你科技完成A轮3亿元融资，创下了当时财税界创业公司最大融资额。

哦，不知读者是否注意到了，以上两位都是陆正耀老板的老乡。

4.

/ 结语 /

公司造假，也许最大的背锅侠，是员工。

从遭受质疑到公司解体，东南融通的猝死用了137天。

其8000名员工“分崩离析”，分别被吸纳到文思海辉、软通动力、浪潮等IT软件公司。

除了职场动荡，据说当时基层员工还被卸磨杀驴：

而近日有传闻称，瑞幸已经开始裁员，各部门最低50%，最高90%，赔偿n+1。

瑞幸则回应称，随着公司业务战略调整，个别部门涉及人员的转岗和优化，一些员工离职属于正常的人员流动，主要是在执行2019年绩效考核的末尾淘汰机制。对于离职员工，瑞幸咖啡按照国家相关法律进行赔偿。

截至今年1月8日，瑞幸披露全国门店总数为4507家，员工超过万人。

对于上市公司和资本市场而言，诚信是可持续发展的基石。而对于类似瑞幸的财务造假行为，正如新华社评论所言：

“任何违法违规行为，在任何市场，在任何国家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